“幼儿园说关就关，孩子们怎么办！”
1月4日，北京某民办幼儿园突然关闭，导致在园的孩子无学可上，家长们心急如焚。
据附近小区业主反映，2016年国家推行二孩政策后，为缓解幼儿入园难问题，由小区开发商向教育局申办了这所幼儿园。
该幼儿园建成后，于2021年开始招生。谁知因生源大量缺乏、经营严重亏损，再也撑不住就关门了。
查阅公开信息，2023年以来，北京市公示了多所幼儿园终止办学的批复。
事实上，幼儿园停办并非局部现象，而是全国性普遍存在。
9月，福建省漳州市龙海区17所民办幼儿园申请终止办学。11月，海南省海口市33所民办幼儿园停办。
据教育部发布的统计公报，全国2022年共有28.92万所幼儿园，比2021年减少5610所，降幅达1.90%，这也是自2008年以来首次出现下降。
幼儿园关停潮汹涌来袭，到底都怎么了？
“太突然了，3天后就关停，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广东珠海市海怡湾伊顿幼儿园家长突然收到通知，幼儿园将于7月31日停止运营。
据悉，该幼儿园隶属新加坡伊顿国际教育集团，是远近闻名的“明星幼儿园”。
得知消息后，很多家长蒙圈了。好好的幼儿园，怎么说关就关了呢？接下来孩子该怎么办？
园方解释道：一是租赁合同已到期，二是幼儿园所在高新区儿童数量逐年锐减。
“我们也是受害者。”园方负责人坦言，这几年生源枯竭，校区每天都在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对此，珠海市相关政府部门已要求幼儿园妥善处理好在园幼儿和家长，以及教职工的权益维护，协助家长联系周边幼儿园入读。
与此类似，今年9月，浙江金华某民办幼儿园也关停了。
90后出生的李敏为该幼儿园园长，自从来园工作后，她每天住在学校，与师生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恋恋不舍，幼儿园关闭那天，李敏还是忍不住眼睛红了。
“我没什么，把师生都安顿好，我就放心了。”在教育部门帮助下，李敏处理完善后就转行离开了幼教行业。
幼儿园关停的主要原因是新生儿数量下降，特别是这两年。
全国人口统计显示，2022年全国共有956万人新生儿，新生率仅为6.77‰，这是自1950年以来我国新生儿数量首次跌破1000万大关。
2010年后，全国每年新生儿数量都超过了1600万人，2016年全面实施二孩政策后，新生儿数量更是达到了1883万人。
但到2018年，政策效应明显减弱，新生儿数量持续减少。叠加疫情影响，2022年新生儿数量仅为2016的50.77%，相当于仅6年时间，全国新生儿数量减了近一半。
而2018年之后新生儿正好对应2022年进入幼儿园，不难预见，2025年前幼儿园的招生数量还会持续下降。
几家忧愁几家欢，幼儿园纷纷关停，却让部分学前儿童家庭从中受益。
“太高兴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今年5月，家住南京市鼓楼区的李先生接到电话，是附近幼儿园主动邀请他家老二秋季入学，这让他喜出望外。
要知道，这家幼儿园在南京可是鼎鼎大名，平常挤破头都进不去。10年前，张先生为让老大能上该幼儿园，费尽心思找关系，最后还是交了3万元赞助费才如愿以偿。
无独有偶，武汉市汉阳区的龚女士也遇到了这等好事。
今年春季开学前，她正为3岁孩子物色幼儿园，谁知小区旁的一家央企幼儿园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仿佛是做梦一样，以前想都不敢想。”
据了解，这家幼儿园以往只招收本单位职工子女，但从去年开始出现生源空缺，因此今年园方打破近20年的老规矩，不再限定仅对企业内部招生。
耐人寻味的是，今年秋季广州市天河区教育局发布公告，辖区内64所公办幼儿园将面向社会招收插班生。
其中广州市人民政府机关幼儿园、广州市幼儿师范学校附属幼儿园等著名幼儿园也榜上有名。
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纵观广州市近10年出生人口数量，从2017年的20.1万，断崖式下跌到2022年的10.96万，数量几乎腰斩，仿佛“蹦极”一般。
“为应对二孩潮来临，之前我们把舞蹈房、音乐室等都改成了教室，就怕孩子太多坐不下，谁能想到现在反倒为招生发愁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广州某幼儿园负责人的一声叹息令人心酸。
幼儿园关停潮不仅冲击大城市，也波及到了小县城。
今年8月，安徽临泉50所民办幼儿园终止办学的消息冲上了热搜。其中一些是2021年才登记注册，有的甚至是2022年6月刚注册。
临泉县号称中国人口第一大县、劳务输出第一大县，拥有户籍人口229.3万，有60多万人常年在全国各地打工。
据美团数据统计，600万骑手中就有6万多人来自临泉。
通常来看，经济越是欠发达地区，出生率往往表现越出色。临泉县人均GDP在经济不是特别发达的皖北仍然排名倒数。
为改变下一代命运，当地人纷纷把孩子送到乡镇级以上的幼儿园，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输在起跑线，这曾带动了临泉学前教育的繁荣，仅2020年，临泉县就新增幼儿园45家。
然而，时代的风向说变就变。昨天还是“卖方市场”，今天却成了“买方市场”。
难道这些幼儿园停办都是因为生源不足吗？不完全是，更多是因为生源改变了流向，由民办园流向了公办园。
2017年，全面二孩政策落地不久，教育部为解决入园难和入园贵的难题，提出：到2020年，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要达到80％左右，公办园在园幼儿占比要达到50％左右。
这被称为“5080”的指标成了学前教育的一个转折点。
此后，各地都在大力推进公办幼儿园和普惠性幼儿园建设。
江苏提出新改扩建1000所幼儿园；山东计划新改扩建幼儿园600所以上；重庆则要求公办幼儿园占比达55％。
原本以特色化、收费高为经营之道的民办幼儿园，从此走上了末路。要么停办，要么被公办幼儿园收编。
相对于公办园，民办幼儿园在这波关停潮中更受伤。
“两年前，是孩子们追我们，现在是我们追孩子。”
王莉是北京丰台区一民办园园长，她的一番感言颇具代表性。
王莉所在的幼儿园虽为民办，但收费却是普惠性质。在北京，大多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生均每月保教费，与同级别公办园相同，收费为750元。
以往，北京公办幼儿园通常要求须有北京户口，但从去年开始，这些公办园降低了招生门槛，不再硬行规定户籍，有的甚至对北京居住证、就业证明都不作要求。
“报名的60多个孩子，有的费用都交了，谁料开学前竟被公办园抢走了。”生源的不确定让王莉感到恐慌。
附近的另一家民办幼儿园日子也不好过，原来计划招生2个班、每班35名，因生源不足，最后只能合并1个班，并将大一点的托班小孩提上来，才勉强凑齐了30人。
为抢夺生源，幼儿园纷纷使出绝招。
有的幼儿园请专业公司策划“打败对手”方案；有的免费开设艺术、英语等“特色课程”；有的园长甚至冲锋陷阵，亲自直播宣传。
更多幼儿园则在价格上为学生提供实实在在的优惠。有的打出了“交100元抵300元，交200元抵1000元”，有的推出“老带新优惠，老生减5000，新生打9折”。
从以前“一园难求”到如今“一孩难求”，生源之争关系到每家幼儿园的存亡，市场的残酷性可见一斑。
幼儿园关停潮的出现，并不只是出生人口的基本面问题，还关系到资源配置、人口流动的结构性问题，政策前瞻性尤为重要。
2023年11月，湖南省教育厅发布通知，要求各地针对学龄人口变化调整中小学幼儿园布局，其中特别提到“有序组织幼儿园设并转撤”。
其它省市教育部门也有类似表述：把握人口动态的客观规律，存量宜消化转化，增量须合理适当。
适者生存，有些幼儿园开始向幼托一体化转型。
因托班招收2-3岁儿童，收费不受政府指导价限制，这也成为濒临关停的幼儿园积极自救的普遍做法。
“上海本地托班需求还是蛮大的，所以我们都活的好好的。”
因政府很早就提倡幼儿园办托班，让幼儿园成为一个蓄水池，所以在这次波及全国的幼儿园关停潮中，上海几乎能独善其身。
可以预计，2024年幼儿园招生或将遭遇更大的冲击。
相对来说，大城市受到的影响会弱一些，公办幼儿园面临的困难会小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民办幼儿园没有机会。
“衡量幼儿园水平的重要因素，是教育质量和收费水平。”
在中国教育科学院专家储朝晖看来，民办幼儿园机制灵活，有助于提供多样性特色服务。如果教育质量好，收费水平又合理，同样具有竞争力。
幼儿园关停已拉开序幕，几年后将逐步传导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未雨绸缪才能积极应对时代的变化。
对此，我们都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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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凤凰网财经：开始裁撤幼儿园！
中国新闻周刊：首轮关停潮已来，幼儿园“一孩难求”
新京报：“一孩难求”的幼儿园将何去何从？
每日经济新闻：生源不够，央企机关幼儿园对外招生，园长称“20多年首次”！专家：首轮幼儿园关停潮已经到来
南方都市报：又一家，宣布关停！家长：太突然
观察者网：首轮幼儿园关停潮已经到来！央企机关幼儿园20多年来首次对外招生
郑州楼市：幼儿园关停潮来了！
作者：麦子
编辑：柳叶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