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第三密度”世界之自我维持,端赖人心认理、社会讲理。倘若人心不认理、社会不讲理,则此“第三密度”世界,可谓危如累卵矣。
近来,听说一部名叫《大唐书魂颜真卿》的电视剧被禁播了。据说禁播的理由是“不利民族团结”。该剧主要演员唐国强含泪疾呼:“我们现在都不讲正气了吗”?
唐国强的话实际上没说到点子上。因为这不是一个“不讲正气”的问题,乃“理”世界之失据的问题。
此禁播事件倘放到“理”的天平上加以称量,倘其合理,必基于两个前提:1:今天中国的多民族大家庭中眼下存在着一个叫粟特的民族,这个民族的感情是需要被照顾的。2,历史上的“安史之乱”的作为反叛一方之粟特人之军事行动是正当的、而平定“安史之乱”反倒乃“破坏民族团结”之举。显然,这两个前提是不成立的。
被后人反复述说的历史人物实际上是一个象征,他们总象征着什么,其背后也依据着一个理。(历史上类似的人物曾国藩也算一个。曾国藩平定“洪、杨”之理据不在于效忠满人之统治,乃在于自动地捍卫“孔孟之道”的政治伦理。)倘若对《颜》剧的禁播是合理的话,那就意味着上述历史人物所象征着的政治伦理是“不合理”的。换言之:等于宣布:政治伦理之基本法则不应当被肩负政治责任的人捍卫。
据信,今天荧幕上成吉思汗的形象是不被禁播的。殊不知,成吉思汗这个历史人物也是一种象征,他象征着一种否定性的巨大力量。
崇拜“否定性之巨大力量”的人恐怕非黑帮老大莫属了。但中国历来的黑帮老大们并不崇拜成吉思汗,而是崇拜手执《春秋》的“关圣帝君”。众所周知,历史上的关羽是个败军之将,其功业跟成吉思汗根本没法比。可为什么黑帮老大们拜关羽而不拜成吉思汗呢?其实,黑帮老大们聪明得很,他们真正拜的,在那部《春秋》。对于黑帮老大而言,再清楚不过力量(尤其是否定性力量)意味着什么了。他们明白,再强的人也有弱的时候。力量的强大只能保证当你强大的时候别人都听你的,不能保证当你弱小的时候别人不会基于弱肉强食的原则取你而代之。但那被接受而内化于人心的《春秋》大义却有着神奇的“魔力”,它可以保证在你弱小的时候你手下信奉《春秋》大义的强人们不会基于一种弱肉强食的原则而抢班夺权乱了纲常。相反,那些个信奉《春秋》大义的强人们会基于“义”的信念而自动地维护这个群体内部的规矩。
可在今天的影视屏幕上,为什么“成吉思汗”所象征的东西没被禁而“颜真卿”所象征的东西被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