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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永恒前传》第二章

来源:要发发知识网

第二章       关于黑暗的预言

德拉伯尔的眼睛始终蒙着一块布,他看不见前方,好在他早已适应了这种黑暗——不论是天空的或是孤独岛的黑暗,都让他忘却了光明,现在,他只能从屁股和脚下地板的晃动来感知自己的存在,以及处在什么地方。地板的反馈忽高忽低,那是无根的海浪——这里还是船。

摸索着吃了九顿饭,他终于感到一阵轻微的撞击从地板传回来,应该是靠岸了。紧接着,门“吱呀”一声推开,有两个人搀扶着他从船舱内走出去,跨过木板,踏上台阶,扶上一匹皮毛光滑的马的背,牵着缰绳,又颠簸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头上的布终于揭开了。德拉伯尔看见一张同他之前“可怜的待遇”(蒙眼)恰好相反的脸:那是一张被布完全遮盖住的脸庞,只剩下一双冷酷的眼睛从布缝中露出来打量他。

你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杀手,德拉伯尔?

算是吧。

蒙面人牵着马来回打转,在他高大的马匹前,周围的蒙面人如同沉默的黑暗森林,集体向逡巡的山鹰致敬。

他忽然停住,转而对德拉伯尔说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投入这片大陆的另一个阴森的监狱,在牢房里一直呆到蛆虫爬满你的身体;另外一种,也是明智的人最爱选的一种,帮我一个小小的忙,然后,彻底自由。”

那,要看我能不能做到......

能,当然能,我听说,你从不失手!

要我杀人?

对,而且,我认为这个条件很丰厚。

不!我不想杀人。

你的意思是,继续回到监狱,永远呆着,成为蚂蚁和蛆虫的大餐?

德拉伯尔想了想,抬起头说:“真他妈该死!!我真希望自己能勇敢拒绝你,那样,我的自尊会永远闪光。”

别废话,最后问一次,要杀人还是坐牢到死?

行!一条命换自由,为什么不?!反正我已经割下不少脑袋,再增加一个,也不会减轻我下地狱的痛苦。

“很好!”蒙面人哈哈大笑,“明智的人,一般都能活的更长久。”

他偏着头,抬手朝前划了一下,另一个蒙面人从队伍中走出来,解开德拉伯尔的枷锁,又从怀里翻出一个系着绳结的卷轴塞到他手里,低声说:“这是一幅人物画像,画上人就是你的目标,这个人住在西格斯大陆的最东边,一个叫金元堡的地方,当然,我想提醒你,最好不要提前展开画面,收起你那可怜的好奇心,到了目的地再打开,否则,你会惹上很多麻烦。”

德拉伯尔点点头。

交代完毕,蒙面人,所有的蒙面人,统统离开了,只剩下德拉伯尔独自一人置身于黑乎乎的山影之下。

他骑着马,原地转了一圈,喉咙里发出鬼魅似的啸声,这地方他认识。这个独特的山峰影子形状,像是间隔不远的双塔,被称为摩尔峰,是西格斯最为偏僻的地方之一,西格斯的大多数地方他都认识,如果没有黑暗天幕,他或许就能看的更透彻。过去的大多数时间,他都远离城堡,远离部落,穿行在如同这黑影的地方——那些偏僻无人的群山和森林中,更适合一个按图索命的碌碌鬼魂。

而这个地方,让他产生了短暂的惊喜,这里距离师父的墓地不远,他可以顺道探望一下这颗孤寂的老灵魂,这样的惊喜,就像运气使然——也许是他仅有的运气了。

师父长得很奇怪,与大多数人不同,头发沿着双耳往脑袋中央前进了少许就停住了,大片的空阔从前额一直延伸到后脑,就像在头顶开辟的大河,两侧的头发形成河岸的水草,眼眶深深陷落,目色灰而泛绿,就像火山口里汇聚的两个碧潭,鼻梁下到脸颊中央突然宽阔,鼻尖如矛刺一样突出。

仅仅依靠相貌,他就一定不是高贵的种族人,而是异族,连同通灵的动物,巨大的灰人以及其他模样丑陋的家伙一样,被西格斯的贵族们排除在外。贵族天生具有统治权——这也是《西格斯信条》规定好的。

穿过面前两座山之间的峡谷,绕过一条小河,就看见一片莽莽苍苍的森林,师父就躺在那里。德拉伯尔大步跑过去,很快就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墓碑,他跑到墓碑前,长吁了一口气,对着深褐色的方形石碑,念一遍:

……这个男人,他的内心始终隐藏在大地深处,当无尽的黑暗落向高山、落到森林、落到草原和身边的河流,谋杀大地上一切光明的渴望,这个男人用刀剑和斧头,刺穿心脏,砍下头颅,与黑暗对话,祭奠山脉和大地的原罪。他的困惑,需要未知的爱解锁,他的灵魂,与黑暗无关......

这段墓志铭,是他用了整整三个夜晚才想出来的。为此他很得意。

“我都快变诗人了。”他自我表扬。而师父,也配得上这样的描述。

除了独特的外貌,师父身体里总是有某种与众不同的力量在作怪,他的语言简练、铿锵,充斥着预言,他喜欢长时间盯住对方,就像要穿透每一个与他交往的灵魂。他常常会说出一些穿透表象的话,比如:“想要了解过去,就照照镜子,能看到丑陋的灵魂”、“过去,一支死神组成的大军奔驰在平原上、他们由乞丐、国王和祭司组成,要夺走人的灵魂”……德拉伯尔的臭德行——说话能憋出诗的德行,便是拜这位师父所赐。

师父的神秘和深邃,远不止于语言,更出于对自身的了解,例如,他预言了自己的死亡。

一辈子沉稳的师父,是在他死前一个月,忽然变得焦躁不安的,仿佛有一项伟大事业未竟。某天深夜,他忽然把德拉伯尔唤醒,从墙上取下自己使用多年的斧头,放到徒弟跟前。那把斧柄带着锈迹,斧身镂着花瓣,刃口闪着寒光的利斧——他称之为“凯特斧”,跟随他已经多年了。

他说:这把吃饭的家伙,今后就是你的。

师父,我不明白你的话。你的意思是什么?

在德拉伯尔愕然的表情中,他又重新躺下,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德拉伯尔只是隐约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大事,不过,他以为师父会悄然离去,不告而别,所以一夜未眠。

然而第二天早晨,他才发现,师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死了。连悲伤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德拉伯尔。

痛苦直至随后的几天中才陆陆续续抵达德拉伯尔,他流着泪挖了个坑,把师父埋了,坟墓的最顶上,又盖了一层薄薄的碎石,一边埋,一边想,师父这一去,竟把所有的秘密都带进土里,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线索,为什么?关于他自己,关于死亡,关于永恒黑暗,为什么只字未提?

站在这片砾石堆上,年轻的杀手依稀记得,师父身上最大的谜团,也是寡言少语中唯一愤怒的话题,居然是整个西格斯大陆的困惑。

不论什么事,每次只要转化为一个简单的提问:这与“永恒黑暗”有关么?

师父立刻就会脱离沉默,表现得暴跳如雷,他的情绪似乎表明,他了解的比普通传说还要多。

我反复跟你说过,别提什么’永恒黑暗’!别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你,一个普通杀手,该像我一样,靠杀人吃饭,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我只是问问。

别问这种罩着整个天空的问题!

好吧。

既然不关一个赏金杀手屁事,那师父为什么对一个宏伟的话题如此反应剧烈呢?!他的表演似乎过头了。

的确如此,从1000年以前,整个西格斯就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太阳被黑暗笼罩,天空翻滚着一团又一团深褐色的云,再也没有昼夜之分,只有一些“脆弱的光线”像蛛网一样镶嵌在黑暗天幕中,这些细密如丝的交叉线条,泛着血管的红色,忽明忽暗,它们,却成为整个西格斯大陆坚守的最后光亮。

这是所有西格斯的生灵都能看见的事实,是整个西格斯的困惑,也是德拉伯尔的。

如今,师父带着未竟的愤怒和神秘的沉默故去,他无法抱怨,或许睡一个好觉能改变心情。

刚刚睡下不久,有人在身后催他。

跳!快跳!快跳啊!

来不及了!

德拉伯尔本想回头问问为什么,声音催促得急,不容置疑的急迫,仿佛已经面临生死关头,他只得咬咬牙,从山崖上跳下去。

一时间,耳畔是呼号的气流,像地狱的号角,吹开心门,召唤亡灵。

跳崖可是需要勇气的,没有跳过的人没有发言权,那些鼓噪着自以为轻踩后跟随性一蹬就可以让自由的灵魂飞翔在空中的家伙都是些混蛋。

德拉伯尔的视线完全被悬崖下的无尽黑暗所掠夺,这条线索拉着他对未来的绝望,一直延伸下去,从暗黑的偶尔冒着如熔岩般红色的天幕上急转直下,沉入地底,如果换个角度看,也能在黑暗的大地底层的黑色深渊里,突然伸出一根锁链,这根锁链像是无尽黑洞里惊窜的毒蛇,往上攫取,紧紧的套牢他那双深邃眼瞳,并引诱他奋不顾身。

越来越近的黑暗是对狂妄之徒最后的审判,摔落的余音是山谷对冒险者的响亮耳光。他大叫一声,这是对失去一切的本能回应,不论是勇敢或怯懦,胸中的郁气会在身体分割成块状结构前将剧烈起伏的情绪向外大声宣告最后一回。

嗷!!!

声音的反射是一个变奏,这个声音明显没有在身体分裂之前戛然而止......

嗯?怎么回事?!

……        ……

德拉伯尔从封闭的眼帘中陡然睁开,他看到一丝光线,那是没有毁灭的希望,是梦境消失的余光。

他低哼了一声,这是个梦,一个关于黑暗及其预示的毁灭的梦。是西格斯永恒的主题。而现在,现实只是身下的一片湿漉漉的深褐色的低矮植物。

噩梦伴随,还是整理好行囊(蒙面人留下的)吧,该上路了。

翻过眼前这座山,再走整一天,就能抵达一个神奇的小集市。

那里刚好处于几个宗主国交界处,是一个无人管辖的地区,遍地散落着很多毡毛帐篷和破败的石房子。在德拉伯尔看来,那里非但不恐怖反而有些生趣盎然。

不论什么时候去,集市里总是充斥各色各样的人群和物种:带了残疾和模样古怪的兽人、会说话的狐猴、独眼巨人、族群里长相不匀称而被误会为异族的弃儿、通灵的基摩狮......人与兽、族人和动物、活蹦乱跳的家伙和固定在土地上的植物混合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像一块尚未开凿的五彩宝石,被各个王国愚蠢的遗弃,却顽强的保存下来。这个集市有一个非常拗口的名字,大家都叫它“塞米索波奇诺集市”。

塞米索波奇诺——这个名字来头可不小,是一个传说中的巫师名字,曾经住在这里,因为预言黑暗的来临,而受到这里所有家伙的顶礼膜拜,可惜这巫师在预言之后不久就消失了。

有人说,他是流动的阿克巴尔人的族长,也有人说他得罪了黑暗魔灵(传说)而被扔进“黑暗之渊”——尽管这只是传说,也没有人见过这恐怖的家伙,但足以让整个市集愿意为这个巫师的英雄之举而树碑——“塞米索波奇诺集”就这么来的,这块石头现在还立在摩尔山脚下。它代表了勇敢、想像力和无法无天。

只要有人敢提到“塞米索波奇诺集”,就会收获一个怪异的眼神,仿佛永远都有惊喜躺在那里,永远都会有什么鸟语鬼话转瞬就应验了。

自从上次补给之后,很久都没光顾那里了,一想到集市上那些木头和毡布帐篷,乱哄哄的碎石头,腐烂的怪味和排泄物的骚臭味混杂在一起,声音从各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此起彼伏着,断树桩的吊床边,补了疤的破帐篷,残破的墙根,石堆上,土凹里,奇奇怪怪模样的生物体用各式各样的声音在嘶喊和吼叫......浪迹天涯的朋友和酒壶、来自各个部落和国家的美妞,或许正躺在集市中某个残破的木屋里或石墙边上等着他光顾嘞。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大声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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