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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阅读中的享乐主义者

2024-12-09 来源:要发发知识网
无事乱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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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课本里看到《老人与海》的片段,想当然的认为那是海明威早期的作品,因为那种简洁的语言,在孩童们的眼中,实在是太好理解,相比较中国的古文或诗词,那种翻译过来的文章却更好懂,因为好懂,所以居然会生出轻看的意思。

长大后读全本的《老人与海》,在前言里发现,原来这本书出版于1952年,而《太阳照常升起》、《永别了,武器》、《丧钟为谁而鸣》等作品,却是在此前的二三十年代写就的。大学时候有时间读这些书,发现那些书里的故事更具备“迷惘的一代”的特质,但是书中不间断的对话、永不停歇的酒会、男人女人之间的欲念纠缠,也曾经让我几次废书而叹:为什么我就读不完这些经典呢?

然后去找《老人与海》换口味。几次折腾之后,大概明白为何海明威会以这本书获得1953年的普利策奖和195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小说中体现了人在‘充满暴力与死亡的现实世界中’表现出来的勇气”,这是诺贝尔文学奖对这本书的评判。

也许,人们读书、读各种书,都是为了在书里找到对抗现实生活的勇气吧。毛姆说,阅读是一个小小的避难所。在学校的时候不觉得,进入社会之后发现真的是这样。有什么比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捧起一本书躲进另一个时空更让人惬意的呢?

但是,我们都会在别人的故事中寻找自己。一个我很喜欢的微信公共号作者在一篇文章中写到:我希望有一天你走进一家书店,看到我写的书,发现你自己的故事。这真是道出了很多人写作的真实想法。

写作,是为了共鸣,永远都是。写作,是为了给人以现实生活的勇气,也永远都是。圣地亚哥的勇气也许比海明威以前的作品主人公更能给人以直接的勇气,而这种勇气是二战之后的美国青年所普遍缺少的,也是任何一个时代的年轻人所必须具备的,它不分种族和时空,它值得记住。由此我知道,那种看似的“好懂”和“简单”,实质上是洗净铅华后的宁静,因为宁静,所以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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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毛姆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顽皮的小老头,与其说我喜欢这样的作家,不如说我喜欢这样的人。毛姆在现实主义文学衰落的时代,仍然坚持现实主义作品的创作。与其说“坚持”,不如说像毛姆这样的人,其实是情不自禁的用现实主义的笔法去创作。现实主义是什么?现实主义(Realism)在艺术上指对自然或当代生活做准确、详尽和不加修饰的描述。现实主义摒弃理想化的想像,而主张细密观察事物的外表(来自度娘)。我想,一生漫游现实世界的毛姆,只要拿起笔,就一定会忍不住用文字描摹出记忆深处的人和事吧。他等不及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或者名目更为繁多的其他流派来介入自己的故事。他自成一派,他忠实的履行作家最本初的意思——讲一个好故事。

木心。木心也是个好玩的人。初读木心,会觉得这是个皱着眉头的老头儿。再读,发现他是个好玩的不得了的老头。因为到最后你发现,皱着眉头的其实是你自己,因为你读不懂。再读,发现了他在文中的滑稽好玩,以及饶有趣味的隐喻。于是,你真想跟他交朋友!陈丹青说,木心晚年在乌镇,常常有年轻人慕名前来,但常常又总在木心寓所周围徘徊而畏足不前。陈丹青言,其实木心很希望年轻人进去跟他聊聊。吾生也晚,也怪自己早年太无知,否则真的想去看看他,如果我真的有勇气的话。

好的作品常常会引诱读者去和作者交朋友,于是会引发这样的情况,喜欢一个作家的一本书,就会想办法去看完他的所有作品,似乎这样就能够感受到作家的生命历程,就能和作家做一个“神交”之友。

但是,即使看完木心的作品,你也看不到很明显的生命轨迹。这当然是因为木心一直到知天命之年才有文学作品问世,他一出手就自成一种风格。但是用大器晚成来形容木心并不确切,因为这是特殊的时代原因造成的。但还有一个原因在于,如果真的有上承五四之前的文学传统而来的文学作品,我们真的能够看懂吗?真的能够看清楚其中的变化轨迹吗?说“文化断层”太沉重了,我们只能感叹个体的生命无法领会宏大历史的回响,不甘于个人的努力无法去企及一脉相承的古中国纯正的文学。看木心,其实是念念不忘于那个时代,是希望在文学中找到关于那个时代的沉静的影子,由此看到自己的来路,找到自己在文学上的亲缘关系,从而并不感到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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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子。在遇到远子之前,我几乎没有追随过任何当代作家,即使在知道远子时,他也已经出版过一本书《十七个远方》。在看到《国贸的地下王国》之时,我就深深被这种文风所吸引。读者和书的缘分是很奇妙的,即使是“横扫清华图书馆”的钱老先生,也不可能读完所有他想读的书。而对于我辈来说,很多时候,与书、与作家的相遇真的需要依靠缘分。

畅销榜上的书也许根本不符合自己的口味,朋友一再推荐的书也许翻两三页就睡着了。只有自己在冥冥之中偶尔遇见的书,甫一翻开,就念念不忘。远子并不是畅销书作家,我在网上看了他的不少文章后,渐渐觉得对他很熟悉了,甚至在公共号后台买了他的签名本《夜晚属于恋人》。于是试着向朋友们推荐,却再一次得到一个曲不高但也和寡的局面。前段时间有人发微博说,最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向朋友推荐歌曲,在我这里,最不能向朋友推荐的还有自己看的书。

说起来,看书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即使是看同一本书,每个人在阅读的时候,个体的生命体验都是不同的,因为所谓体验是要结合自己的经验的,而每个人的经验都不同。有时候,别人通过你看的书,甚至能看到你的隐私,而你主动向别人推荐书,是否也等于在变相主动暴露隐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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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心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愿望,读完苏轼的词,但却始终静不下心来。放在书桌上的《东坡乐府笺》有点破了,真不是读烂的,纯粹是放旧的,加上装帧不太结实,这本厚厚的词集居然开始从中间开裂,所以显得我似乎在反复读这本书。

因为没读完,所以这本书代表了一个心愿。有些事情因为“未完成”,而更显珍贵。

如果人真的能够穿越,我希望穿越回北宋。如果问有哪个古人是我真的想见一面的,那一定是苏轼。怎么说呢?苏轼真的是满足了我对古代士大夫的全部想象:他一定是有才的,但不会得到重用。他一定是有理想的,但不会实现。他有文学上的天赋,但这一定不会成为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应该是有情趣的,完全不同于教科书上刻板的插图——因为凭此他能过完那坎坷的一生。

中国的历史是总是记住那些处于逆境中的人,不知道这是因为华夏民族的命运的确是很艰苦的,所以需要用励志的典范来鼓励活着的人;还是说整个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痛苦的。总之,用现代成功学的观念来对照苏轼的一生,那一定是失败的。但是无疑,历史的评判在告诉我们,苏轼是一位伟大的诗人,词人,文人。也会有历史学家分析,假如当时在政治上有机会,苏轼也会是一位成功的政治家。

他是这样一个人。在没有读完他的作品之前,我就已经很好奇他这个人了,更何况,那一首首词,一次次地把我带进一个长镜头:小舟已逝,站在岸上的人满袖藏风,还在痴痴的看着江水汹涌。一帧近景:驿外长亭中,那女子不算美丽,但琴声足够温婉,足够安慰远行的游子。她其实只是一名官妓,却如大殿上的如来,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是的,课本里走出来的东坡居士是一位豪放派词人,但在真实历史中,唱过“大江东去”的那个人却写过无数婉约词,或是一念起意,或是代人抒情。那偶然的黄钟大吕,是生命中悲怆的强音,但绝不是全部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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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说,要为了快乐而读书。无独有偶,木心也这么说过,他说自己是阅读中的享乐主义者。这话说的潇洒,似乎只要寻着自己的感觉和喜好去读书就好了。但是,读久了你会发现,阅读中的享乐主义其实是奢侈主义,而奢侈并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去获得的。享乐,意味着要有自由的时间、自由的心灵去读自己喜欢的书。但是,自由的重量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承受的。自由看起来很轻,但那是不可承受之轻——那是无法衡量的重。它意味着随心所欲,随心而动,随性而行。但是,谁能够真正做到这些呢?我们不都是要被迫或主动给自己画一个圈,然后在里面心安理得的过日子吗?

做一个阅读中的享乐主义者,那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到吧?那也不仅仅是阅读中的一种状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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