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道深处突然开了一家医馆,叫忘川。一打听才知道,医馆的掌柜竟是白家二公子,白苏。世代经商的白家,怎会开起医馆来,并且坐堂大夫也是这位白家二公子,大家都当这白家是有钱没处花,开个医馆给这个二公子随便玩玩,开业许久,并没有人愿意进去瞧病,除了不相信这个富人家的二公子,还有就是因为名字不吉利。医馆是济世救人的地方,多用回,春,安,泰等字,可偏偏这家却叫忘川,那是阴间的东西,据说连阴差都不愿靠近的忘川河,却被用做了医馆名,一时间惹得大家议论纷纷。
白家的这位二公子似乎并不担心医馆的生意,每天仍旧安排人打扫干净,照常开门。白家老爷其实很是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可是也没有办法,谁让这二公子是白家老太太的心头肉呢。据说白苏三岁时,便可识字,却对诗词歌赋毫无兴趣,偏偏对家里仅有的三本的医书很是感兴趣,从那以后,天天跑到药铺去看大夫看病,伙计抓药。六岁时,白家老太太病重,请来的大夫都说药石无医,偏偏让白苏给治好了。从那以后,白家老太太就把白苏视为白家的宝,并且命人去各地搜寻医书,不惜重金买回来给白苏。可白苏虽然阅遍群书,却也就看过那一回病,慕名而来的求医者上门求治,白苏却一律不接待。乡邻议论纷纷,弄得白家在当地成了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恶人,白老爷只好举家迁移,搬到了都城。
宫中贵妃得了怪病,太医束手无策,皇上张榜遍寻天下名医,只要能医好贵妃,赏银万两。皇榜张贴一日后便有人揭了皇榜,第三日一辆马车从忘川医馆出发,走过都城最繁华的街道,入了皇宫。
“白大夫,贵妃的病如何?”皇上亲自过问,语气甚是焦急,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在意这位贵妃。
“回皇上,贵妃娘娘的病因拖得太久,加上过度用药,未曾对症下药,有些棘手,草民会尽力医治。”白苏毕恭毕敬的答道。
“白大夫是说贵妃的病是有救的!”皇上急切的问道。
“是的,只是需耗费些时日。”白苏点点头说道。
皇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白大夫这些日子就住在宫中为贵妃治病,御药房你可随意走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朕说,治好贵妃的病,朕重重有赏。”
白苏叩头谢恩,和皇上要了两个机灵的太监宫女,便开始尽心为贵妃治病。
三日后,贵妃已经可以做起来喝些水,吃些清淡的粥;五日之后,脸上多了些红润之色;七日后,由小宫女扶着在寝殿中稍作活动,舒展筋骨;十日后,贵妃的病已无大碍,只需注意饮食调理即可。皇上见状,龙颜大悦,当即赏了白苏白银万两,封白苏为御医。
白老爷见了这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当初担心白苏进宫医病,恐有性命之忧,如今却一步登天。虽说御医只是给皇上瞧病的大夫,但好歹是在皇宫中,也算是个一官半职,白老爷和白家老太太甚是欣慰。
“白苏,本宫近日总是嗜睡,这是怎么了?”贵妃靠在榻上,担忧的问道。
白苏并未答话,而是认真的为贵妃号脉。
贵妃便不再言语,等着白苏号脉。
宫里的人都知道,白苏白大夫性情甚是古怪,平日很少说话,但对后宫各位娘娘们的身子却照顾得很是用心。玉蝶公主几次示好白苏,白苏都无动于衷,弄得玉蝶公主很是郁闷,还在皇上面前哭过。久而久之,大家都说白大夫不解风情,许是有些怪癖。白苏倒也不理睬,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
“贵妃娘娘,恭喜您,您已有喜一月有余。”白苏起身说道。
“真的吗?”贵妃听到很是高兴,“梨儿,快去告诉皇上。”
“娘娘大病初愈,身子虚,想要顺利生下孩子,要好好调养。”白苏有些担心,开口提醒贵妃。
“一切都听白御医的。”贵妃欣喜地说道。
白苏点点头,接着道:“娘娘这两个月就卧床静养,好好休息,白苏再给娘娘开些安胎的药。娘娘宫中的熏香今日就撤了,不要再点了。”
“好好,都按白御医说的来。”贵妃吩咐着殿中的宫女太监,手轻轻抚在肚子上。
白苏看着贵妃的肚子,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似是高兴,又似欣慰。
兰阳公主降生在一个冬天的午后,左臂上有一个月牙胎记,白苏亲自接生,虽是难产,但白苏还是保证了母子平安,皇上重赏了白苏。看着怀里的女娃,白苏长舒了一口气,终是平安降生了。
三年后,白苏辞去了御医职位,返回忘川医馆,慕名而来的病人络绎不绝,白苏不似先前那般拒绝,而是认真照看着每位病人。每个月都会有有辆马车停在忘川的门口,那一天白苏不接诊,而是专心陪着一个小姑娘玩耍,都传那是宫里的马车,白苏却对此事闭口不谈。
两年后,年仅二十三岁的白苏突然去世,白府上下一片悲伤,那辆马车又出现在白府,小姑娘在白府住了三日,并亲自送白苏出殡。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那是皇上最疼爱的兰阳公主。
“大人,白苏回来了。”白衣男子跪在亭前说道。
“尝尝这杯茶。”紫衣女子示意男子起身,递过茶盏。
白衣男子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顿时感觉身上那锥心刺骨般难耐的寒冷彻底消失。
“多谢大人。”白衣男子赶忙谢恩。
“白苏回来了。”龙修走过来,看着白苏说道,“这五年过得可好。”
“要多谢二位大人,这五年,白苏过得甚是满足。”白苏行礼后答道,“兰阳很是乖巧可爱。”
“云华当初帮你,让你和你妹妹有了五年的相聚时光,你知道该怎么做的。”龙修喝过茶,依旧笑看着白苏说。
“白苏知道,”白苏点点头,“我从此便化作彼岸花,陪着大人。”
龙修拍拍白苏说道:“你看这彼岸花,一眼望不到边,也不缺你一个。”
“大人何意?”白苏有些不明白。
龙修不语,看看忘川河,又看看白苏。
“大人是要我去跳忘川河,抵了我妹妹吗?”白苏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平静,“大人当初将我妹妹的魂魄从忘川河中取出,也是不易,白苏愿跳了那河,抵我妹妹的魂魄。”
“龙修,”云华打断了还想说什么的龙修,“可以了。”
龙修只好坐了下来,说道:“本想逗逗他,解解闷,云华你也不配合一下。”
云华笑笑,对白苏说道:“你不必跳那忘川河,但你要守着它。”
“守着它?”白苏问道,“这忘川河一直无人把守,况且可以排阴兵把守,为何突然要我……”
云华凌厉的眼神扫过白苏,白苏赶忙闭口。
“白苏啊,守着忘川河总比化作彼岸花要好吧。”龙修说,“也算是个好差事,还不谢恩。”
云华将桌上的一壶茶递给他:“忘川河阴冷不堪,这壶茶正好帮你暖身,也可让河中的孤魂无法靠近你。”
白苏接过茶谢恩,转身离去。
“云华,你怎么偏偏让这白苏去守这忘川河。”龙修见白苏离去,开口问道。
“他适合。”云华懒懒的答道。
“好吧。”龙修不再多问,“不过他守着也好,省的那些鬼魂为了躲避受刑,都跑来跳这忘川河。有人守着,阎王那边也好交代。”
云华沉默不语,靠在龙修的肩上,龙修轻轻拍拍云华,将一粒仙丹送入云华嘴中,说道:“你要好好休养,再不可独自去到那忘川河底了。”
云华笑笑,一个吻落在龙修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