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的主流是儒释道,这些思想深刻影响着中国人的观念。与这些思想并行的还有其他一些哲学流派,虽然未成主流,但其影响也不可小觑。对某些人来说,甚至是思想的全部。
首先要说的是法家,当儒道都不能快速解决周文疲敝带来的问题时,法家短平快的统一了中国。废封建,行郡县,焚书坑儒,专行法家。中国专制的大一统,自此奠基。
周的分封制不也是大一统吗?没错,是统,但这个统是文化的统,周公制礼,礼法天下,各诸侯国自主建国,只是在精神上,都践行周礼,就是靠统一的文化凝聚天下。也正是靠文化精神立国,才得以使周绵延千年。
这里面值得一提的是齐桓公和管仲,前者是王后者是臣,但二者的功业是不可分的,正是管仲倡行的尊王攘夷,兴灭继绝,虽然成盟主,但不失文化精神。孔子评价管仲“微管仲,我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法家可不是靠文化立国,而是严刑峻法,刻深寡恩,以事实说话,不谈感情。站在法的角度,这也无妨,但法不是治国的根本,没有文化的国家,法治只会炮制顺民,甚至只是在驯养动物。西方之法治,重三权分立,强调权力制衡,以保证民主。同是法治,内涵不一。
这也是强秦瞬间覆灭之根本原因,经国者,不得不思。
法家之为也不全是坏,废井田,从人身自由的角度,人民得到解放,而且有了自己的私有土地,人就可以流转迁徙,这是非常重要的人身自由。
废封建立郡县的同时,也客观化了君主的地位,作为国家元首的地位,原来的国家元首只是亲族中的一位,缺乏国家元首实际的权力。元首有了客观性,就不仅仅是站在亲情角度的事务调停者,而是赋予了国家管理的客观性。
还有,由于元首的客观化,导致士大夫阶层作为国家管理者的客观性,这使得知识分子具有了客观性,这样,国家管理就具有了文化性,超越了原来管理的生物性(亲情)。
这几方面都是法家的贡献。但不完美的是,或者说致命的缺陷是皇权的无限性,也就是法家成就了大皇帝的“术”,一方面权力无限,不受约束,这会直接伤害其他人的权益;一方面法家的术教皇帝阴谋,为了自己的控制方便而把大臣乃至百姓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些就背离了皇帝作为国家的代表为人民服务的性质,而变成家天下,把国家变成私人的,而且可以践踏原则,凌驾人格。这此基础上,士大夫不能完全的行使国家权力为百姓谋福利,又因为百姓的权益不能被法律保护,会受无限制的皇权乃至当权者的褫夺。
法家虽然开出良好的可能,但其自身的特质特征,又使其不可能发展人成就人,因为其本质是控制和约束。这也是几千年中国历史上,表面上兴盛儒家,本质上或者说内在里施行的是法家的思想,这是中国政治不得真正大发展的重要原因。
说完法家,就得说说墨家。儒道法墨都是针对周文疲敝提出的应对策略,墨家的主要思想是:“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等观点。其中的兼爱是核心,与之对应的就是“非攻”,这种思想在战国时代有积极意义。墨子还主张节葬,背后的意思是铺排的葬礼太浪费了。墨子作为贫民思想家,如此想自然是从自己的亲身成长经历出发的,他还强调天志和鬼的存在,意在警告做恶将会受到惩罚。墨子的内在思想有一定的矛盾性,在说天志的同时,也说“非命”,即说不要信命。另外,其节葬观还指向对“礼”的反对,认为这些内容不实际。这已经是一般百姓的视角了,看不见文化的价值。墨子的心思自然是善的,但其哲学思辨的高度不够,即使如此,因为其代表平民的想法,一度是流行的显学。但毕竟不能彰显文化的价值,不能提撕人的生命,从而渐渐演变为游侠,成为侠客的鼻祖,站在哲学发展的角度,这是更加趋下了,不是抽象的抬升,而是具体化了,窄化了,这恰与哲学的方向相反。作为思想,渐渐的衰落是自然而然。
阴阳家在我国也有着深远的影响,从八卦到阴阳图,还有五行之金木水火土等,有对宇宙运行规律推演的味道。其根本还是为了指导人生,但由于比较抽象,渐渐被大众神秘化,之所以在百姓中隐约流行,它切合了人们对神秘的向往。
再就是名家了,它与社会问题不是特别切合,偏于内在的思辨。比如“白马非马”,前者是个体,后者是类属,这样一讲就不是日常认为的诡词,而是逻辑关系。公孙龙核心主张是“离坚白”,简单说坚与白不能同时获得,一个是触觉所感,一个是视觉所触,故不能同时言坚与白。这样区分有何意义呢?“离也者,天下故独而正。”也就是强调概念的独立性。这跟中国的哲学精神就有些微的差异了,也就是对物的研究细致了,而不像儒家那样直接道德化行动。另一派名家的代表是惠施,其核心思想是“合同异”,比如“物方生方死”,生死都无自性,只是作为对比着说,且同时存在,不能单独存在,而且生死本身处在变化中,由是观之生死不是对偶的,因为都不是确定的概念,而是处于变化中。
以上很肤浅的谈了儒释道三家之外的法家、墨家、阴阳家和名家,各有特点,在中国人的思想中也不乏痕迹。当我们清理自己的思想时,可能就会发现这些组件,只有对这些组件进一步了解,才能更好的整合自己的思想,经由此,才能把自己的思想变成称手的工具,在这个世界上有所开掘。
(2018年中哲讨论随想之八)(2019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