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比赛
现在我对学生会唯一的印象就是开会——大事、小事都要开会。没事的话大家就坐在一起开个茶花会。
走进办公室，张风示意我坐到比赛选手区。
还有些人未到，大家无聊的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机虽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随着科技的发展，这玩意儿却成了打发时间的利器。即使一堆人在一块儿，也是“各自为政”——玩自己的手机。
正在思索着这个无聊想法时，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我身边走过。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上，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紧裹着一个高挑的身子。“羽绒服”从我身边斜侧着身子走到一个空坐位坐了下来。我的视线随着“羽绒服”的移动在空中写了一个“之”字。
“羽绒服”坐下后用手拢了拢脸颊旁的头发。万千青丝随着纤细白皙的手指被拢到耳后，脸部轮廓随着头发的后拢逐渐浮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倾洒进屋内，映衬出她高高的鼻梁——苏喆。
阳光下，白色羽绒服有些刺眼，但是却让苏喆周身多了些梦幻的感觉。我无法形容，只是阳光下，这种纯美的景象让人内心安静。
苏喆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蹙着眉看过来，看见我后紧蹙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浅浅一笑。
我被她的笑容惊醒，从她进门到现在我一直盯着她，别说苏喆，其他人如果看到我这个样子也会认为我“动机不纯”。我不自然地笑笑，算是给她打招呼，然后马上摆正脑袋。其实摆正脑袋说明了不了什么，关键是能否摆正自己的心思。我承认，此时我的心思依然在苏喆身上，想着她高高的鼻梁，紧蹙的眉头，还有那抹浅笑。
想入非非没什么不好，起码能让我觉得这场无聊到像牛羊反刍一般的会议过的很快。
张风说：“最后咱们确定一下今晚参加比赛的选手。我把各班报上来的选手名单读一下。”
当我答：“到。”时，苏喆马上向我看来，眼光中有些惊讶。
会后，大家陆续离开，我准备起身时，听到一句：“你也参加辩论赛？”
我转头看见苏喆正在看着我，她的眉毛上挑，似乎等着我的回答。阳光在她身后弥散，安静的感觉又袭上心头，我一时没有回答。
苏喆又问了一句，我才笑着说：“是，是啊。”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太僵硬，但我失败了。
苏喆站起身问：“你怎么看上去很紧张啊，晚上才比赛，现在就开始紧张吗？”说完俏皮地笑出声来。她的玩笑，让我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接话。幸亏我反应快：“班里没人参加，我又在学艺部，只能我上了。”
我们走到学校图书馆门口时苏喆说：“我感觉你比较适合参加辩论赛，你反应很快。”
我说：“是吗？我没感觉出来。”
苏喆笑了笑说：“你更会撒谎，哈哈。”
我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苏喆也笑了：“辩论场上，你骗一下对手，让他们进圈套，就能轻松取胜了啊。”她还记着我借扩音设备的事。
我忽然想起什么，说：“你知道我们班今晚和哪个班比赛吗？”苏喆一愣，然后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我说：“今晚我们是正方，反方是06级物流管理一班！”
“真的？假的？”苏喆惊讶地问。
“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吗？”我更惊讶。
苏喆摇摇头。
看这姑娘很聪明嘛。她们班比赛，其他人不知道无所谓，她还是学艺部的，今天又是比赛负责人过来开会，怎么会不知道？
苏喆说：“这几天我感冒了，一直在宿舍休息。今天开会我才出来的。只知道今晚我们班也有比赛，没想到对手是你们班。”
原来是这样。我说：“现在好些没？病了就别来开会了，好好休息呗。”
苏喆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说：“好多了。第一次开会我没到，这次再不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点点头，看见已到了苏喆宿舍楼下，开玩笑说：“本次护花圆满成功，你快回宿舍吧。”
苏喆开心地笑起来说：“谢谢，您老要不上去坐坐喝杯茶？”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可能因为感冒的缘故，眼神似乎蒙了一层灰。
我说：“我倒想上去，就怕宿管员拿着扫把赶我出来。”
回宿舍的途中，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之后学艺部的例会，我和苏喆经常聊天，开开玩笑，彼此慢慢熟悉。认识苏喆后，枯燥的例会也不再无聊。
推开宿舍门，我大声说：“兄弟们，我回来了。”无人响应。
我看见宋梓昭垂头跨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看看我。叶齐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曹德洋则躺在床上，听见我的喊声，探下身子骂：“我去，我刚睡着。”
我说：“大好时光都让你睡过去了。”
曹德洋说：“今晚我通宵去，先睡会。”
我想起曹德洋说过今晚约好和同学一起游戏。转过身我朝着叶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你再翘高点。”凑上去看见叶齐桌面上铺着一张宣纸，旁边放着墨汁。左手边摊开一本毛笔字初级练习册。
叶齐写了歪歪扭扭的一个字说：“杨老师今天找我谈话，说我对文字感兴趣，让我回来写500个毛笔字，就不用画这次的作业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梓昭就高声骂道：“我去，老杨太狠了。”
经过曹德洋和叶齐的一番解释，我才知道，老杨把宋梓昭逃课的事告诉了我们辅导员，辅导员把宋梓昭训了一顿，让他给老杨写份检查，再道歉。
我安慰宋梓昭说：“今天我和陈慕远还写了份检查呢。”然后把在厕所抽烟被抓的事给他们讲了讲。说话的时候刘辉洗完衣服拿着盆子进来，听见我说的话，说了一句：“唉，你和陈慕远也不是小孩了，抽根烟居然写检查，这事有点搞笑。”
宋梓昭说：“今天大家都很背啊。不想了，走，吃饭去。”
曹德洋说：“我今天很平安。”
宋梓昭一听骂道：“你这个落井下石的死胖子。”
曹德洋大声笑了笑，尖着嗓子道：“皇上，是老杨惹着您了，您别拿我出气啊。”
吃过饭后，我穿着校服和宋梓昭他们去辩论赛场。
校服是一套深蓝色西服，左胸前用黄线绣着我们学校的名字，买时花了二三百大元，可是基本上没穿过。此时穿在身上感觉怪怪的，脖子上的领带，更是一种束缚，像一把枷锁。宋梓昭说我人模狗样。多年后，我奔波各处，遇见形形色色的人，都穿着这么一套人模狗样的行头。
辩论赛场。
不出我的预料，偌大的教室里没坐几个人。这种小比赛，除了比赛组织者和当事人重视，其他人可不管你。
宋梓昭拍了拍我的肩说：“范翔刚才打电话说他和陈慕远马上过来，我再给路晓芸打个电话，让他带着咱班的女生来。”
陆陆续续有人走进赛场，我注视着进场的每个人，希望能看到她。
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之后的岁月中我每次忆及，总有一个疑问——那晚，我希望看到的她，是林歆呢，还是苏喆？
门外再无人进场，我有些失落。
“小西，小西！”听见宋梓昭叫我，收拾心情，回过头，我看见林歆站在宋梓昭一旁。她是怎么进来的？
宋梓昭说：“发什么愣啊。”然后冲着林歆说：“我估计小西他一直盯着门口是在等你。”然后不怀好意地冲我笑了笑。
林歆没理宋梓昭的话，走过来说：“我带了水给你。”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粉色水瓶，“是热水，泡了胖大海，对嗓子好。”
心头一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张风走到我面前说：“你在这儿啊？赶紧去准备一下，比赛马上开始了。”
辩题是当今社会男人还是女人更需要关怀。正方赞同前者，后者是反方立场。
自由辩论环节我跟反方的三辩较劲。那女生特别强悍，辩题都辩到死角了，还不依不饶、理直气壮地反复问：“女人每个月难受的那几天，你们男生在哪里？”
我本想在林歆面前维持好形象，奈何对方咄咄逼人，只好嬉笑道：“痛在女人身，伤在男人心。你们疼的是肉体，我们疼的心灵。所以男人更需要关怀。”
观众席顿时炸锅，笑声掌声不断。
那女生依旧问：“请对方正面回答问题，那时候你们男生在哪里？”
我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提醒她跑题，她依旧坚持。我在心里叹气，看来不能在林歆心中留下好印象了。再次嬉笑道：“那时候我们男生在逛超市给你们买东西呢。”
观众席再次炸锅，听声音这次应该是锅炉爆炸。
最后，我们赢得了观众，输了比赛。下台前我看了一下评委，七个评委中有四个是女生。
宋梓昭递过来粉色水瓶说：“喝口水吧，她已经走了。”然后拍了我一下肩膀。
我轻轻“哦”了一声，心里想，她没看到我调侃对方，对我的印象应该还好吧。我接过水瓶大口喝起来，我感觉胖大海有点发苦。
回去的路上，刘辉说：“输就输了，没什么了不起。”
我笑了笑说：“没事，我反而轻松了，赢了比赛，我得继续操心。现在好了，我没事了。”
刘辉说：“你故意输的吧，太奸诈了。起码事先给兄弟们说一声啊。”
叶齐说：“赶紧回去，我的字还没写完。”
叶齐当初经历了三次高考，年纪比我们几个都大，但是行事并不老成，很多时候像个孩子。什么事总希望尽快完成，和我一样，都是急性子。不过对于作业，我从来不急。总是拖到最后。
叶齐说：“你们画幅画就搞定了，我得写500个字啊。”
我问：“你现在写了多少？”
叶齐叹口气说：“十个。”
今天我感觉特别累，洗漱后躺在床上和宋梓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也参加辩论赛？”这句话飘进耳朵，让我想起了苏喆——高高的鼻梁、紧蹙的眉头、大大的眼睛......
想到此处，我拿起手机给苏喆发了条短信：恭喜你们班赢得比赛。
“你和林歆是不是在一起了？”叶齐忽然问。我放下手机，思绪又从苏喆想到了林歆。
宋梓昭转过头说：“今天林歆给你带着水过来，还泡胖大海，赶紧向组织招了吧。”
“我们俩没谈，你们想太多了。”
叶齐右手拿着笔，站直身子说：“即使没谈，她也对你有意思。”
真是如此的话，林歆为什么中途离开呢？
我把的疑问抛给宋梓昭，宋梓昭说：“谁知道啊，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
我马上转移问题：“你和李然的事说清没？”
宋梓昭哈哈笑了笑：“我不满你们，我们在一起了。”
一直看书没说话的刘辉问：“我去，什么时候的事，也不给我们说。”
宋梓昭说：“这不给你们说了嘛。”
刘辉说：“不行，得请我们吃饭。”
宋梓昭故作委屈说：“谈恋爱很花钱，兄弟间我们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然后又说，“小西的回答很敷衍，我看不是真话。”他又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我认真地说：“我和林歆真没在一起。”
此时手机嗡嗡振动，苏喆回复的短信：我看你表现更好啊，说话很犀利。
我一直希望林歆看到比赛中我的表现，而她却提前离席，不曾想苏喆却目睹了我的毒舌。
此时叶齐大叫：“操，写错了。”
第二天周六，早上酣睡正浓的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心头别提有多厌烦了。“开门！”曹德洋的声音传来。我迷迷糊糊给曹德洋开门。曹德洋进来后拿了卫生纸飞奔而出，我说：“憋死你。”
曹德洋迈着悠闲的步子回到宿舍，见我还没睡着问：“昨天战况如何？”我说：“输了。你的战况怎么样？”“有你骆小西在，怎么会输呢。”这句话像自言自语又像在损我。我说：“你什么意思？”
曹德洋笑了笑：“这不是夸你牛嘛。”
“我去，牛就不会输了。”
曹德洋爬上床说：“昨晚上和同学玩游戏，没啥。就是......”
我等着“就是”后面的内容，可曹德洋已然睡着了。我骂道：“操，说着话都能睡？！”
（未完，待续）